什麼是社區支持型農業? (農友雜誌 2011-03)
社區支持型農業[1](Community Supported Agriculture, CSA)
是在 1960 年代,從德國、瑞士與日本開始。發起這樣一個農業
運作型態主要是對於食物安全與農地都市化的反思。1960 年代,
歐洲開始有一些農夫與消費者團體意識到關於農業的本質,絕非
可以單單以產物價格來衡量,而是應該從生態與社會公平的角度
來思考,從此展開這樣的運動。同時由於華德福.史丁納
(Rudolf Steiner)先生的啟發,許多的社區支持型農場結合了
生機互動農法(Biodynamic agriculture, BD)來運作。同一時
期,在日本的一群媽媽在面臨越來越多進口食物、並且憂心可耕
地流失日益嚴重的狀況下,遂發起有名的社區支持農業運動
Teikei(提攜)。至於美國, 1984 年也因著簡范德.圖因
(Jan VanderTuin)先生的引進,開始了美國本土的 CSA 運作。
根據美國農業部 2007 年的統計,目前北美洲約有 13,000 個社
區支持型農場,最大的一個農場有超過 13,000 個家庭會員。
什麼是社區支持型農業?根據美國全國永續農業運動的共同主席
伊麗莎白.韓德森(Elizabeth Henderson)[2]女士的解釋,
「社區支持型農業的本質是一群人與一塊土地或一片區域土地間
的相互承諾。農地餵養人們,而人們支持農地作為回報,並共同
承擔內在的風險與享有潛在的產品報酬。」講的更白話一點就是
說,田地、農務、農產不再是農人(生產者)的事情,而是緊緊
與消費食物的人聯繫在一起,豐收與欠收大家共享收穫與承擔風險。
糧食網絡人類社會從在非洲荒原打獵的獵人,到先進國家的頂尖科學家、
工程師,若是他們的人生當中有什麼共同處,那不外乎就是大家
都將自己努力付出的一部份用來換取足夠的糧食,而且非得這樣
作不可。因此,每個活人的維生需求,都會與糧食連結,透過糧
食需求的連結,將會串起整個人類世界,這就是所謂的糧食網絡
。一個睿智的社會,理應看到這樣的糧食網絡,並且小心翼翼的
維繫這個糧食網絡的健全與穩定。
然而,社會的發展是一個複雜、繁複的過程,當社會分工越來越
精密,許多事情的因、果會開始顯得不那麼直接,兩者當中介入
的層層關卡一來創造了人類社會的豐富性,卻也徒增了許多的荒
謬與衝突。然而因著趨吉避凶的天性,在這一道道的關卡當中,
大家紛紛將自己的風險向外轉嫁,可以想見的,在因、果的個兩
端點由於無從轉嫁,必然是最後風險的最不可避免的承受者。在
糧食網絡當中,這因、果兩端,因的一端是農夫(生產者),果
的一端就是消費者。
層層的風險轉嫁,到頭來農夫生產糧食的原鄉—農村便在這個複
雜化的過程中成為許多重大風險的受害者,但是因著關連線拉得
太長,人們在傷害它的時候,彷彿一個巨人,舉刀割著自己百丈
之外的指頭,一時因為神經傳導還沒到達,竟然毫無知覺,但是
刀割的刺痛終將傳到。
總的來說,在這個糧食網絡當中,最主要的難題不外乎:諸多剝
削的產銷管道、食物安全的疑慮以及喪失永續的作物環境。
諸多剝削的產銷管道所有關心台灣農村的人被問道:農夫、農業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我想大家都會肯定的告訴你「產銷管道」,農會、產銷班、農政
單位已經花了好幾世代在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沒有人有把握一定
做得到,但是要求得農夫的最大利益,農夫與消費者的面對面交
易似乎是大家共同認為最公正合理的產銷管道。但是問題是怎麼
讓農夫與消費者面對面?要有什麼機制?農夫只會栽種,根本不
是做生意的料!
食物安全的疑慮第二個難題,台灣消費者健康意識抬頭,每個人都知道保持健康
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吃進去壞東西,問題是那裡可以找到可以相信
的食物?
對於農夫來說,為了得到多一點的利潤,他必須提昇農產的賣相
與產量,在農藥與肥料施用的拿捏上,各憑本事。只是身處因果
的末端,日子已經夠辛苦,農產賣相好、產量高才能夠多掙錢,
反正都市人毒不死,農藥安全、化肥殘留根本不用考慮。消費者
的權益就只得靠政府單位把關,而政府能做的就是制定認證機制
。然而,認證制度本身的可信度是問題之一,認證所增加的額外
農業生產費用,佔所得比率太高,以至於農夫望之卻步,這是問
題之二。要能高度保證消費者可以取得健康的食物,最理想的狀
態應該是讓消費者直接認識食物的生產者與生產環境。
喪失永續的作物環境農委會陳武雄主委說:「破壞農地最大的一群人就是農民」,這
話聽起來刺耳,但是追究傷害農地最甚的直接加害者,的確是農
夫沒有錯。農夫為求產量,為求好賣相,大力施肥用藥,極力擷
取地力來生產,對於作物環境的昆蟲、植物生態,進行「無差別
掃蕩」[3]。當然我們知道,事情絕非如此單純,樸實的農夫對土
地的尊重與愛惜勝過一切,然而在知識不足以及節省人工、效益
上,往往破壞的水土而不自知。永續的作物環境包含水源、土壤
、生態多樣性的保存與持續,這需要外界多樣的知識與人力的投
入,更重要的是在復育的路上,對農夫的支持與金錢支助。
社區支持型農業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嗎?社區支持型農業由社區的一群人與農夫共同承擔風險,共同分享
農產,基本上已經保障了農夫的應有收入,以最普遍的情形來說
,社區的支持者會事先繳交加入會員費用,這當中包括合理農夫
的收入,無論今年豐收或是欠收,都不會影響農民的收入。
然而,社區對農作物生產地區的支持,卻會帶來無窮的可能性:
對於產銷管道一個社區對農作物生產地區的支持可以表現在糧食的配送上面,
例如:農作物每週由農場直接送到社區分送,或者是由支持者到
農場自行領取,甚至是自行採收...由於已經付費,因此中間不需
要經過再次的交易,支持者依加入時所承諾分攤的數量拿取作物
,生產者與消費者的直接面對面交易的目標水到渠成。
對於健康食物的確信透過社區的參與,農夫與社區參與者彼此熟識,並且有機會直接參與農務。
認證制度的出現在於:對於彼此不認識的兩方,藉由一個公正單
位的介入,使雙方產生信任關係。但是這種東西在熟識的朋友之
間是不需要的。我們到朋友加吃飯,你會先請他出示食物安全認
證證明或者中餐丙級執照嗎?即便你對農夫不那麼信任,透過你
以及許許多多的支持者,走入農場或生產區,親自參與農作,共
同監督與協助農夫的農務,除非六輕火災的落塵或者電子大廠的
黑心污水偷排這種外力因素,否則,值得信任的健康食物根本是
囊中之物。
更由於農夫不需要再為生計處心積慮,支持的社區期望健康的食
物,他們的參與將帶來各樣知識與技能的參與,對於水源、土壤
的保護可以增強農夫的決心。在因應氣候變遷的議題上,如何節
能減碳,使用清潔的能源、縮短食物旅程、保持農作環境的生物
多樣性...等等,透過社區在地關懷的連結,這些意識都會成為農
業生產區的保護力量。
在台灣是否可執行台灣幅員不大,因緣際會發展為小農為主的農業型態,加上都會
區與農作生產區相近,這些因素,讓我認為台灣很有機會發展社
區支持型農業。目前在台灣試行社區支持型農業的地方不多,但
是這個概念在許多農村工作者的推動下,已經逐漸擴散開來。我
認為,台灣應該以都會區附近的農村為起點,尋找願意投入CSA
嘗試的農夫,以及渴切健康糧食的社區家庭,從一分地、兩分地
共同經營起,然後,逐漸擴大規模。
以筆者的親身經歷來說,在鄰近工業技術研究院的新竹三重埔,
我們與一位農夫合作,邀請七位社區媽媽作為核心義工參與農務
,加上13個家庭一共20戶,利用兩分地建立一個社區支持型農場
測試區,透過每週定期的會議,彼此討論工作、相互教育,這幾
位義工媽媽已經從過去在田埂上不知所措,到現在已經可以自行
上種苗行,依節令替農場添購菜苗回來種植。2010 年下半年秋作
,種植了 20 餘種蔬菜,總收成超過 900 台斤。而當地農夫成為
這 20 個家庭的稻米、地瓜來源,他所飼養的雞供不應求。
在 2010 年底甚至一致通過,會員們自行提出,要在 2011 把化
學肥料與農藥完全趕出農場,即使零收成也在所不惜。這樣的決
定無異讓一個農夫更能夠理解,其實保護好田地,最能擄獲社區
參與的民心,即便起初產量不足充足供應,但是有這些人的支持
,這塊地一定會長出餵飽大家的健康糧食。
延伸閱讀羅白恩.凡恩中心(The Robyn Van En Center)
http://www.csacenter.org 在它的網站上羅列超過1200個社區支持型農業農場。
社區型農業在桃園- 伊莉莎白韓德森來訪 http://www.dfun.com.tw/?p=32431
什麼是社區支持型農業?(上) http://www.hopemarket.com.tw/?p=4122
什麼是社區支持型農業?(下) http://www.hopemarket.com.tw/?p=4136
備註
[1] 關於 Community Supported Agriculture 的中文譯名,在
國內也曾經以起一番討論,比較常見的有「社區支持型農業」
、「社區協力行農業」、「社群支持農業」、「社區支持性農業」。
、「社區協力行農業」、「社群支持農業」、「社區支持性農業」。
[2] 伊麗莎白已經在麻州與紐約州從事有機農法27年。她是東北
有機農法協會(NOFA)的活躍會員、全國永續農業運動的共
同主席,以及農業正義計畫工程的指導委員會。
[3] 1895 年乙未戰爭,日軍因為受到反抗及兵民難辨的影響,
日軍於7月下旬開始在桃園,中壢,甚至大漢溪流域,自台
北至新竹間實施所謂無差別掃蕩式的焚村與殺害客家平民事
件。導致40萬平民流離失所,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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